2018年2月27日,中國自主研制的ARJ21-700飛機從西安起飛,前往冰島凱夫拉維克國際機場進行大側風試驗。4月8日下午3點,在“離家”41天、往返2萬多公里航程后,ARJ21-700平穩(wěn)降落在西安閻良機場,為冰島大側風試飛之旅畫上圓滿句號。
近日,《面對面》記者專訪了試飛的現(xiàn)場總指揮,特級試飛員,航空工業(yè)試飛中心副主任趙鵬。
冰島待命
在ARJ21-700取得適航證之前,飛機曾先后4次前往嘉峪關進行側風試驗。當時獲得的抗側風飛行試驗數(shù)據為22節(jié),也就是6級風速。但是,ARJ21-700抗側風能力的設計目標值是30節(jié)側風條件下起飛和27節(jié)側風條件下著陸。經過充分調研和大量協(xié)調準備,中國商飛公司決定,ARJ21-700前往冰島凱夫拉維克國際機場開展大側風包線擴展審定試飛。
凱夫拉維克國際機場擁有全球為數(shù)不多的東西、南北兩條垂直交叉走向的“十”字型跑道,當?shù)爻D暧?0節(jié)以上大風,有利于捕捉到更大側風的試驗氣象。在國際上,波音,空客,龐巴迪這樣的世界主流的飛機制造商,都會選擇在這里進行側風試驗。然而團隊抵達后,卻被通知他們只能使用其中的一條縱向跑道進行試飛,飛行時間也嚴格限制,每天只能利用早上9點至下午1點半,這短短的4個半小時內進行試飛。
趙鵬:這里面有一個很復雜的博弈過程,機場當局專門請了一個資深的航空專家評估我們這個團隊,我們這型飛機和我們的飛行安全性,什么意思,鑒于2013年那起事故,我不希望再有任何側風試驗在我這兒進行,你們執(zhí)意要來,你要向我證明你的飛行是非常非常安全的。
冰島機場方面的擔心并非沒有道理,民航客機起降都盡量避免遭受側風,而試飛飛機卻要尋求側風,這就會造成安全風險。凱夫拉維克機場的跑道外就是城鎮(zhèn),一旦發(fā)生飛行事故,就可能威脅居民的安全。
2013年,俄羅斯一架SSJ100噴氣式客機來到這里進行大側風試驗時就發(fā)生了硬著陸事故。自此,冰島凱夫拉維克機場就再未開展過試飛工作,為了證明我們具備在嚴苛條件下安全起降的能力,哪怕是大雪天團隊也沒有停止試飛。團隊盡可能詳盡地提供試飛計劃和飛機的安全評估報告,來換取冰島方面的信任。經過一系列努力,在團隊抵達冰島的10天后,凱夫拉維克機場時隔5年時間,再一次開啟了“十”字型跑道供飛機進行大側風試飛。
等風來
冰島常年大風,7級風的目標更是隨時可見。可今年,哪怕出現(xiàn)了暴雪,也沒有伴隨著常有的大風。3月17日,ARJ21飛機在凱夫拉維克機場上空盤旋了一圈又一圈,希望能夠等到突然降臨的大風。遺憾的是,大風并沒有降臨。隨著這一次的無功而返,試飛團隊距離原定的返程時間只剩下了不到3天,為此,團隊成員不得不去續(xù)簽了簽證,而他們甚至不知道,要在續(xù)簽申請上的日期一欄填多久。
記者:各種牽掛都來了?
趙鵬:煩躁,灰心,失望,可能我等不到了,覺得我們可能和在國內一樣等不到那么大風,我們說2014年是追云去。
記者:這次是等風來?
趙鵬:這次是等風來,因為我們沒法兒追風去,我們只能等風來,這個等還真是我們體會,這個等真是比追煎熬。
3月23日,冰島出現(xiàn)了一個月以來的第一次極光,試飛團隊也終于等來了他們的好消息。冰島機場的管理人員告訴他們,3天后,將迎接最高將近10級的強烈大風。
按照往常的習慣,團隊會在9點鐘出發(fā),10點鐘正式試飛。但是那天還不到8點,他們就已經整裝待發(fā)。讓團隊如此緊張的原因,依舊是冰島捉摸不定的天氣。根據當天的氣象預告,中午之后的風速將超過設計團隊給出的試飛極限值。這就意味著,在天氣變化之前的每分每秒都極其珍貴,然而,機組在停機位等待了半個小時,也沒有得到塔臺批準起飛的指令,此時,留給試飛團隊的時間僅僅只剩下一個半小時,意味著他們需要在這一個半小時之內,完成6次有效的側風起降。
完成大側風試驗
3月26日上午9點整,當試飛機組終于得到允許起飛的指令時,天空中出現(xiàn)了一道絢麗的彩虹,伴隨著這個意外降臨的驚喜,試飛機組駕駛著ARJ21迎風起飛。在強烈的側風沖擊下,飛機的機身開始晃動,地面團隊成員的心也隨之提了起來。決定性的一刻即將到來,當ARJ21像“螃蟹”一樣緩緩的降落在了凱夫拉維克機場,監(jiān)測中心的成員們激動不已。
趙鵬:我在指揮員坐席,拿著話筒,這個投影的墻上就是實時變化的風向風速和兩分鐘的平均風向風速,還有不停地一秒鐘報一次的,風向多少度,風速多少節(jié),風向多少度,風速多少節(jié),整個這一百多號中國人沒有一個閑著的。
從第一次起飛,到最后一次著陸,試飛持續(xù)了86分鐘。冰島大側風包線擴展審定試飛的成功,標志著ARJ21-700具備適航規(guī)章要求的全部氣象條件下的安全運營能力,對拓展飛機的運營環(huán)境、提高飛機的市場運營效率具有重要意義。
側風試驗,指在側風環(huán)境下飛機起降時的操縱穩(wěn)定性和動力系統(tǒng)穩(wěn)定性測試。飛機在逆風條件下起降,使用的跑道長度最短,還可增加安全裕度,因此機場跑道方向一般與當?shù)厥⑿酗L向平行,但風向不可能永遠順應人意,側風會增加飛機起降難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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